颜知_tsuk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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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仝黄】琴师(上)

#大背景及设定来自  @上音男人都是一 林靖海语c群群戏

#梗来自 @林靖恩 林靖恩,黄子弘凡视角戳主页

#本文仝卓视角

我二十二岁。

早就不是个能够浪荡的年纪了,早就应该找份安安稳稳的工作,然后开始预备娶妻生子,然后这样平平稳稳地走过一生。

然而我不能。

没有人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,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,我也曾是名门子弟,却无奈日军的入侵让我一夕之间只剩下了这一副并不强健的躯体,和一手没什么实用的本领——钢琴。

我是恨日本人的,但我现在却在日本人手下打工做事——虽然只是间琴行的临时琴师,但这毕竟是给日本人做事啊——刚开始我心里还有深深的愧疚感,但近日来,心中除了偶尔的惊慌以外已经很少再有什么情感波动了。

我一度有些担心我会不会变成一个麻木的人。

我还不想变成那样。

然后我遇到了他。

我不喜欢雨天,过于潮湿的气息让人感觉浑身上下都是闷的。尘埃被细密的雨丝压进深黑的沥青路面里,鞋底仿佛粘上了什么东西但我没空理睬。黑色轿车无情地快速开过,车轮下卷起的水滴携着奇怪的类似抹布的味道扑了我一身。

就这样落魄地,我一眼看到了他。

平心而论,他穿得不算好看,甚至可以说是邋遢——不过这也就是现在大部分北平人的现状了吧——但就是他啊,我一生都没能放手。

我看着他向我走来,鬼使神差地,我伸出了手。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握这一下的,但我忍不住。

他的手温热而干燥,像是这粘腻潮湿的天地间唯一令人舒服的东西。

就这样,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。是几个再平凡不过的字眼,我早已记不得。只记得我当时似是皱了眉,心里暗暗想着这名字不适合他。

他是那么出尘绝艳,怎是这样平凡的名字配得上的。

“我叫仝卓,上面一个人,下面一个工。”做了自我介绍,本来没想着能和他多聊几句,谁知他疑惑地挑了挑眉,冲我翻了个白眼说没听过这字。我也不气,冲他笑笑说这不就知道了吗。

接他的车似乎还有活,而他不急着走。这天地之间一时只剩下我们两个。

自然而然地,我俩谈起了天。我从未见过如此与我契合的人。我说我是日本人雇来听曲的,他便笑那日本兵鹦鹉学舌般滑稽。他说他是北平城的小少爷,饿了数月甚是难受,我便情不自禁地问了他这几月吃了什么。话一出口我便发觉这话有些越界了,我有一瞬间的慌张,但他似乎全然未曾察觉,将我问的东西全部念念叨叨地抱怨了个全。

我笑了笑,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。还是个孩子呢。我看着他清澈而带有一丝疑惑的眼睛想着。看吧,眼睛还不会藏事呢,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啊。

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疑惑,轻微的惊恐和一丝无法忽视的好感。

或许不只是好感,我怕我担不起。

我冲他笑笑,心不在焉。

又见了几次,渐渐地我熟悉了他。他浓眉大眼,鼻梁高挺,典型的美男子长相。严肃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,但其实还是个纯洁的少年——真希望他永远,永远都不要接触到这世间的污秽。

我拉着他冲他眨眨眼,我说我给你弹支曲吧。

我对自己的钢琴基础向来是有信心的,毕竟是从小学了那么多年的东西。但是今天,我有点害怕了。

他能懂的,他会懂的。

手指有些颤抖地按下了第一个音,随后熟悉的旋律从手底潺潺流出。肖邦的《蜜蜂》,早已熟烂于心的指法和旋律让我可以腾出视线去看他。

我看他从门外逆着光走来,一步一踏全踩在合着我心跳的乐拍上。我的心脏跳的飞快,仿佛下一刻就会从胸腔中冲出来,但不知怎的,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稳,再也不见刚开始时的慌乱。

我凝视着他,凝视着他眼中的两潭柔波清水。

他是一直坐在琴凳上的,琴凳不大,两个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身体接触。两个生命体的温热在小小的琴室间蒸腾,传递,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而温情。他轻轻地颤动了一下,带起了另一阵心头的燥热。

正在我即将将那些心声脱口而出时,好死不死地,琴行来了个电话,找他的。

我有点气,就坐在琴凳上看他打电话。电话是他家中长辈打来的,说是车出了点问题,让他晚点自己回去。

好家伙,天降之喜。

待他回来,我挑起嘴角冲他笑。陪我去北海转转吧,正好忙里偷闲。

他答应了,我看到他眼里几乎要溢出来的欣喜,我想我大概也是一样。

北海不远,我俩干脆一路步行。我其实不是很爱说话,正好,他爱说,而我也乐意听他说。

他说他要考北大,要当第一。

——你可以的,你那么聪明呢。

他说最近过得比以前难多了,累的喘不过气。

——你总要受着这些的,不过没事,我在呢。

他说北平城好吃的好玩的他全都一清二楚。

——好,等以后我们一起去将那些美好全都体验个遍。

当然,那些话都在我心里。

他突然驻了足,转头看着我。我第一反应以为他在看我,但我很快地明白过来了一切。

他哪里在看我,他分明在期待我的灵魂给他一个答复。

于是我遂了他的愿,也顺着我的意。

我伸手抚过他的腰和背,然后是肩,手,脖子,脸颊……

他是我的了。

天色渐晚,我将他送回了家——虽说是我送他,但我下车比他要早一些。那又怎么样呢?那又不耽误我为我的爱人付了车费,这也算是我第一次送他回家了。

我的,爱人。

我站在琴行门口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,脸上带上了一抹略带傻气的笑容,直到琴行的伙计出来白了我一眼,催着我赶紧回去要关门了。

这门一关就是一个月。这一个月里,北平城里先是起义,后是自杀式进攻日军大本营。我不禁为那些学生和革命党人捏了把汗,担心着他们的安危——准确的来说,是他。

然后我愣了愣,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从心底浮上——

我活了。

过了几天,琴行仍是正常开门了,但进进出出的日本人变多了。我看着他们搬走那些名贵或是低劣的乐器,琴行渐渐变得空荡。

终于,除了我只剩了那台钢琴。

这些天里,我没能出门,没能去找他。我被那群日本人限制在了这间小小的琴行里,甚至连那个打杂的伙计都甚少能见几面。

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心思。我轻轻地嗤笑一声,双手搭在了琴键上。

下意识弹出的还是那首曲子,我第一次给他弹过的。只是现在,怎么听这曲子都让我想哭。

我明天就要走了。

日本人要往东边撤军,这种时候他们居然还能记得带走我这个小小的琴师,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们奢靡还是记性好。

然而还有件事,是我放不下的。我告诉他的“仝卓”是真名,可是店伙计是不知道的——我当初告诉店里的是个假名。

他若打听不到我的消息……

我不敢再想,双肘不管不顾地杵在琴键上。

不和谐音在琴室中回荡着,指缝被抑制不住的泪水濡湿。

第二天终是来到了,天不亮就被日本人赶着上车启程,我看着愈行愈远的北平城和沉沉的夜幕,几乎要喘不过气来。

我终是没能等到黎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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